[今日说法]尘封的新房(11月21日播出)
记者 王晓燕 郝亚飞
编辑 杜红
主持人 撒贝宁
嘉宾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教授 刘俊海
内容简介：上海市的蔡女士一家刚住进新房没多久，丈夫就得了白血病去世。通过检测，蔡女士发现是房间里甲醛的含量严重超标。于是，蔡女士找到当初负责装修的徐某，让他承担赔偿责任。但徐某却说当初装修的材料是蔡女士购买，因此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两年前，家住上海市徐汇区的蔡女士花20万元买了一套50平方米的新房，可是当记者来到他们新房里的时候，发现房间里落满了灰，到处都用布盖着。而蔡女士一家老小三代人仍挤在他们原来不足40平方米的老房子里。用蔡女士的话说，他们宁可挤在老房子里，也不愿在新房多呆一天，因为一看到这新套房子就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伤心事。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一提起新房就如此痛苦呢？蔡女士说，所有的不幸都是从住进新房开始的。2002年5月18日那天，蔡女士和丈夫搬进了好不容易攒钱买下的这套新房，谁知 一住进新房夫妻俩就闻到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辣味，这引起了他们强烈的不适，就在搬进新房8个月后的一天，蔡女士的婆婆在吃晚饭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儿子的淋巴肿了起来，老人催促儿子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尽管当时蔡女士的丈夫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了让老人家放心，蔡女士还是陪着丈夫去医院做了检查。几天后，蔡女士去取化验结果时医生把她叫到了一边，悄声告诉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她的丈夫80％可能得了白血病。
丈夫得了白血病，蔡女士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又跑了几家医院检查结果都是一样，而且丈夫必须立即住院治疗，治疗的作用也只能暂时维持他的生命。这个事实对蔡女士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丈夫才30多岁，身体一直很健康，怎么就突然得上这种绝症呢？医生问诊时的一句话提醒了她：你们最近家里装修过房子吗？
听医生这么一问，再想起住进新房后种种不舒服的症状，蔡女士想丈夫得上白血病，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房子装修使用的材料中甲醛超标引起的呢？虽然医生没有明确地回答丈夫的病因到底是什么，但是蔡女士觉得媒体上有那么多的报道都说室内装修对人体的健康危害性很大，分析来分析去，丈夫得白血病惟一的可能也只能是新房装修惹的祸。
当蔡女士气愤不已地找到曾经给他们房间装修的徐某质问时，意外的是徐某的回答十分镇定。他认为蔡女士丈夫得病和装修没关系，因为当初自己在装修时，各项指标都是符合要求的，如果不信还可以让检测公司来检测。徐某理直气壮地回答反倒让蔡女士犹豫了，即便是刚住进新房时，甲醛超标已经过去一年了，还能找到证据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丈夫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蔡女士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还不到40岁的生命就这样在痛苦中离自己渐渐远去，她决定无论结果如何 还是请检测机构对室内的空气质量进行一次检测。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新房装修一年之后，储藏室和卧室中的甲醛含量竟然远远超出标准值的三倍。蔡女士震惊了，但这个结果也使她进一步确信丈夫得上白血病就是房间装修时，使用的材料甲醛超标所致。
甲醛对于人体的危害性到底有多大呢？为了找到更加确凿的证据，蔡女士又向专业人士进行了咨询，得到的答复是：甲醛对一些疾病会起到类似催化剂的作用，可以加快病程的进度。听了专业人士的这种解释，再加上甲醛超标的检测结果，蔡女士觉得给他们进行室内装修的徐某必须要为丈夫得病承担责任。
当蔡女士拿着空气质量检测报告找到徐某时，徐某却说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理由。徐某提出，蔡女士家储藏室中甲醛超标是因为使用的
板材是蔡女士家自己购买的，这些
板材很容易释放甲醛，而卧室里蔡女士家又自行添置了一些家具，这些家具也容易散发甲醛，所以储藏室和卧室中甲醛超标恰恰是蔡女士家的原因造成的。
但蔡女士认为，这完全是徐某在推卸责任，因为卧室里添置的都是些旧家具，这些旧家具不可能再散发甲醛；搬进新家之后，他们只是粉刷了一下墙面。更重要的是，他们当时就是为了想省心才和徐某签订的包工包料的合同，所有材料都是由徐某提供的。对于这份包工包料的合同，徐某却提出质疑，他说在签订合同时，双方将包工包料这个项目划去了。
记者看到，这份合同中包工包料这几个字的确用笔划了一下，徐某说这恰恰说明他们的装修不是包工包料的，材料就不是由他们提供的，就不应对蔡女士家甲醛超标负责。蔡女士的律师对于徐某的说法进行了反驳。律师认为，如果装修材料是蔡女士自己购买的，她没有必要将所购的东西全都详细地列出来，现在既然合同中明确约定了所使用材料的具体品牌，就说明这是包工包料的装潢合同。
那么，这份合同的本意到底是什么呢？徐某和蔡女士双方各执一词。由于这份合同是蔡女士的丈夫和徐某签的，就在人们急于想听到蔡女士丈夫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时。2003年10月3日，蔡女士的丈夫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了8个月后，生命走到了尽头。沉浸在悲痛中的蔡女士认为，不论徐某承认与否，徐某根本拿不出所用材料的合格证，就应该为丈夫的死承担责任。不久，蔡女士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徐某赔偿各项损失共计43万余元。
面对巨额赔偿，徐某感到很冤枉。他说自己和蔡女士家还有着亲戚关系，他不会丧失良心故意坑害自家人，结果没想到帮忙反倒帮出了官司。2004年10月20日，法院经审理后认定，徐某在施工中使用的装修材料存在质量问题，导致蔡女士家新房内甲醛超标，应对蔡女士丈夫的死承担部分赔偿责任，判令徐某赔偿蔡女士一家4.3万元。但同时法院考虑到蔡女士家的其他成员都没有得病，惟有蔡女士丈夫得了白血病，因此他的身亡不排除他自身的个体因素。
虽然法院判的赔偿金并不多，而且还不知道是否能够拿到，但官司总算是赢了。蔡女士说，这套新房断送了丈夫39岁的生命，她不敢想新房带给她和家人的伤痛何时才能抚平。
主持人：在很多案例当中也都出现过这个词：甲醛。甲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它会存在于什么样的装修材料当中？对人体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刘俊海：甲醛是一种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气体，能刺激人的眼和呼吸道黏膜，常用在
板材的胶粘剂及服装固色防皱的助剂中。国家规定，0.08毫克每立方米应该是人的承受能力，但是到每立方米1毫克，人们就能感知到甲醛的存在，再高了就对人有影响。国际一些研究机构现在已经认定，甲醛是可疑致癌物，甲醛对人体确实有害。
主持人：但是在本案当中，白血病是否是因为甲醛引起的，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科学结论能够证明这一点。现在蔡女士如果要去就这个事要求赔偿的话，她在法庭上怎么举证？
刘俊海：首先她要有丈夫患白血病的医学证明，还要举出室内装修的材料、室内空气质量不符合国家强制性标准的监测证据，另外，她还应当举出丈夫在搬到新房子之前每年体检合格的医学证明资料，这些证据交织在一起，可以初步认定室内装修甲醛超标和丈夫的白血病之间有某种程度的因果关系。但不能说是一因一果，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至于甲醛超标在个案当中究竟对于消费者的人身伤亡起着多大的作用，由法官根据具体的情况具体认定。
主持人：法院现在对这个案子已经做出了判决，但是我觉得从合同上来讲确实还存在一些疑点，比如说包工包料两个词上划的痕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你们把它删除了还是说把它选择了？
刘俊海：在整个装修合同的后面，有关于具体的装修部件的产品的品牌有一个明细表，如果我们解释为是消费者自己购买装修材料的话，他没有必要把自己选购的产品的品牌和技术参数在合同上标明，因为他没有必要在合同当中约定自己的义务，因此可以认定这个装修合同就是一个包工包料的合同。所以我也建议消费者在签这样合同的时候，尽量地用文字把它表述清楚，而且要约定包用材料的产品的质量标准，包括环境标准究竟是什么。
第二个建议，装修费可能是10万块钱，但是你可以约定在你交工的时候我只给够8万元，剩余的2万元作为保证金扣在我消费者这里，如果事后经过环境监测，你装修质量合格，我再把2万元的装修费都还给你。
主持人：在我们的生活当中，确实还有很多地方存在着甲醛损害人体健康的事情。今年，北京市消协调查294户家庭，装修后甲醛超标的占了15%。国家质检总局1月份抽查了10个省市的服装市场，发现了有9种服装甲醛超标。在明天的节目当中，我们讨论的话题仍然和甲醛有关，我们要关注的是广东的一位唐先生，他的遭遇同样和甲醛有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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